May 12, 2014

母亲花



五月的第二个礼拜天,我在网路上慎重地选订一盒鲜花,赠与我的母亲。商家应景节日,花名唤作母亲花。花朵如期送至。母亲心性内敛,对于喜怒情感的把持约束,向来不轻易表露于外。却是父亲,传来简讯和花朵的照片,文字间溢出满意和欣慰。父亲拍摄的照片里,花朵看似被重新撒上一些水珠,精心摆放在客厅的案几上,旁边都是父母亲和我的家庭相片。

不自觉地,心里的惭愧开始慢慢烧灼起来,剧烈成隐隐的疼痛。我和父母亲常年里各居两地,越洋跨海,距离数千公里。每年也只回去探访一次,每回相处数日,又需匆匆告别。因此,每到节庆,我总想寻些方式,尽量补偿,聊表孝心。原本在我的预期中,本应更周全地来为母亲挑选一份得体合用的礼物。也曾苦思计较,却又一直没有一项安妥的办法。父母亲年近花甲,食用自足,生活无缺。我曾悄悄地向父亲提议,想要安排他与母亲一起,去往别地度假旅行。父亲先是推辞事务繁忙,没有空暇,最后对我说,等你以后得空,我们全家一起时再成行,才算享受天伦。

对于我的父母亲,典型而又普通的东方父母,能够合家相聚,就是最简单凡俗,又是最贴心受用的礼物。相较于西方家庭更重视的人性独立和人格尊重,东方的家长或许更崇尚和执着于贯彻长者和父辈的意志,并且给予子女更高的期许。可是这种意志的严控,在子女各自独立成熟后,却迅速地变得柔软,而那种期许,也渐渐地仅成为一种对团聚和相伴的渴望。

历史对于文化的不同栽培中,东西方聚积形成了并不相同的家庭观,然而自然人对于家庭的重视,却是重合一致的。家庭,是由婚姻和血缘关系所组成的现代社会最基本的构成。奥地利的心理学家佛洛伊德对家庭的描述是,个体生活同社会机体生活之间的联系环节。许多经济学者也曾认同,家庭是社会单位中最小的生产力集体,是一种捆绑在一起的经济合作,并且联合资源养育后代的共同体。无疑,家庭在社会演进中,造成了稳定和促进发展的进步意义。

学术上使用冰冷的文字作出的定义和研究,无法描述出悠远绵长的人类史中,家庭结构内部分泌出的复杂,紧密,而无比厚重的情感。除了经济,法律,生物血缘等一切固有的连结的存在以外,亲情,成为更坚实不灭的内心纽带。

青年时未经世故,身上载满了泛滥的忧伤,和青涩的疑惑。孤身面对世界时,背后的家人跟深藏的亲情是不敢言及的沉重。母爱和父爱的无私支付,击溃少年时的自信和自尊,直抵一切由青春和无畏构筑起来的防线。这种亲情的巨大能量,有时令人心生恨意。时光流梭,岁月缓缓长成,变老。内心对亲情的辨识,显得愈发清晰,越来越可闻可见,生出感恩。慢慢开始,懂得如何来爱,懂得彼此间的得失获取,懂得依赖,即是一种满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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