数小时飞行。舷窗外面是无止尽的湛蓝,和一直连绵纠缠的白云。越过底下的海面,岛屿,大陆,和山川,大多时候它们都无法被辨认。难以确知此时此刻自己的确切方位。假如更在夜间飞行,整个机舱似乎是流浪在虚无宇宙中隔绝于世的密闭容器。气流摩擦机身的噪音,以及不时的颠簸带动行李和杂物颤动的声响,充满耳房。这是最真切现实的随遇相安,而又无从自决。路程的意义,此刻变得简单,除了周全的到达,并无其他。
仿佛度过一场虚实不清的深梦,舱门打开,双脚落在刚刚还曾遥远的土地上,恍若隔世。从一座城市,抵达另一座城市,繁荣的交通缩短了地理上的距离,令人不必再消耗更多的时间在漫游的路途上。或许科技还将愈加昌明,只是无论如何,一路平安,永远都是来自路途某一端的沉重的期望。只要人在路上,总会有一颗颗潜伏的内心,无法安定淡然。
为什么要去往遥远的地方?那时还年少,内心怀有激烈,总是对这个世间的广阔充满探知的渴望,对于传言中的陌生之地,付诸了一切无法克制的向往。成年以后,因为求学,后来工作,期间又无数旅行,一直以来四处迁徙,走在路上。辗转多年,回到家乡的城市,见到蓦然间苍老的父亲和母亲,眼里默默地溢出亏欠。
那架不久前与世间失去联络的飞机上,那数百位来自各处的鲜活的生人,有的因事业生计,有的又度假探亲,远行搭乘上那趟在后来落下无尽未知的航班。一位朋友在社交网络上发布说,如果能够万幸,所有人都安然无恙地归来,他们定能更珍惜自己的生活和家人,或许彻悟,挣脱开众多的世俗繁琐。我相信。只是我还想到,经历如此,一个人是否还能够心内坦然地再次步上远途?
儒家说,父母在,不远游,游必有方。这是古人善为孝贤的一种态度,自然无法成为被当代恪守的形式准则。只是,存在着那样不绝不灭的内核,恒古未变。各自都需记得,无论走至多远,都要竭力地,平安回家。
后记,写下这段文字的此时,我正在一架夜行的飞机上。机上的报纸,依旧满篇都是搜救失踪飞机的新闻。搜寻至今,始终无获,令人揪心。诚心希望,这世间能够有更多的圆满发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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